大家都说,女孩二十繁华,像朵玫瑰美艳动人。二十四岁的我,是个法律系的毕业生,像其它的同系朋友一样,步入社会,成为大马律师。看着挂在墙上华丽的照片,一身律师袍,亭亭玉立,似显威风。然而,谁知照片中的我,深感茫然。 记得回到乡下的那一天,亲戚朋友显得格外喜出望外。成为家族第一位律师,像是满足了大家的虚荣心。平时一向谦卑的婆婆,也把孙女律师的故事,说了一遍又一遍,那份骄傲,就像凯旋归来的将军。看着皱纹堆中笑咪咪的眼睛,心角一酸,想起父亲曾经告诉我,公公对他们兄弟姐妹们的期待,希望他们能学成归来,却不想给他们太多的压力。每当他们考试成绩不好的时候,安慰地说:“没关系,我们家没有人才,尽力就好“。父亲说,以前公公时常被村里的朋友嘲笑,说他们有钱却没人才。这么一说,我才明白为何一张律师袍的照片能若千金一样,让他们喧嚷整屋。听者他们不符边际的赞赏,那份真诚,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感。在人才济济的吉隆坡工作,无名小卒的律师,根本不算什么。没有人会像今天一样,不厌其烦地听我诉说做律师的乐趣。渐渐地,那份感恩和满足的心,在名与利之中,烟散而消。他们就因为没能成为律师的机会,更是感恩身旁的这小小的成就。这让我明白,在人生每一个阶段,所拥有的成就,无论大小,都该心存感恩。 让我深感愧疚的是,面对着渐渐年迈的父母,唯有分享的,也只有这些浮云般的成就。小时,父亲总爱嚷着要我帮他理发。渐渐长大的我,慢慢地越来越不愿意。不是因为嫌麻烦,还是没时间,是心理上的恐慌。随着岁月以增的白发,总是让我心如刀割,却又让我力不从心。那些白发,像是时日的标签,提醒我尽孝的机会不会是永远。回想起在这几个月里,让父亲疲惫不堪,就为了到剑桥大学进修。一会儿得缴纳入学费,一会儿得考IELTS。为了及时附和录取条件,五十出头的父亲驾了来回十四多个小时的车,从柔佛送我到槟城,就为了考取IELTS。母亲说,父亲听见我要搭巴士到槟城考试,一夜翻来覆去,最终决定亲自载送。他说就当去槟城旅行,而我何等不知他是担心我的安危,也希望我能专心考试,无需因为连夜搭车而感到疲惫。 为了到英国深造,把父母搞得精疲力竭的。他们拿着剑桥大学的录取信,看了又看,读了又读,在深邃的眼眸里,尽是欣慰与骄傲。我明白一路的过程,并不容易,曾因为时间仓促,经济状况,常常和父母闹口角。记得有一次,在回到吉隆坡前,在巴士上受到了母亲的简讯,上面写的是:“女儿啊,不用忧心,爸爸妈妈会尽力帮助你去完成你的梦想”。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我却在巴士上哭了一小时,心中满是惭愧。父母一把年纪,还得为自己的梦想劳心劳肺。想想平日的我们是否把父母对我们的嘘寒问暖,当作理所当然;父母对我们的无微不至,变成天经地义? 从小,我是个比较强势的女孩,不善于做家务。有时,看见母亲放工回家,觉得她会疲惫,想帮忙准备晚餐,但是母亲总是嫌我碍手碍脚的,把我赶到厨房外。我深知道她一味不让我做菜,是想当我还在家时,为我准备些我爱吃的小菜。看着我们对晚餐,赞不绝口时,一丝丝的满足感浮现在她脸上。出国前几个月,每天晚上都给他们俩按摩,因为我真的想不到,没钱没势的我,除了这些,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。按着额头,发现他们的皮肤不再是十年前那样,光鲜亮丽,眉间的皱纹也逐渐明显。摸着手指,指纹就像随着岁月一样渐渐地消逝,说不出的岁月沧桑,我的心里隐隐作痛。 一眩间,坐在Darwin学院图书馆的一角,似梦般地写着这里的一切。在漂亮的剑桥漫步,望着巍峨肃立的国王学院,脚下的一瓷一砖,心里只有那份无言的喜跃。在国王学院里,偶然地发现了徐志摩的诗词,能和家人分享的就只有那么仅仅的一张从英国发回马来西亚的照片。就像别人说的一样,机会得来不易,所以特别珍惜在着的生活。希望能用心眼,看看世界不同的一角,摸摸悠久的皇后学院墙脚,哪怕只有在指间的回忆。每一所学院的特色,从学院里的草原,到康河悠游的天鹅, 都想好不犹豫地把这一个细节,那个影子映记在脑海里。在这里,难勉不爱上早晨的幽静,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。剑桥大学仿佛似活生生的人类博物馆,像个世界文化辞典,集中着来自不同国家的学者们。每个都是带着有故事的人,努力完成梦想的词曲。 能此刻在地球的另一端,是父母的栽培与成全, 所以除了感激,还感激。一生父母恩,报即是儿愿。